释怀
岁暮
皇家土狗
祥和医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，显得冷冷清清，临近除夕，只有医生护士们依然坚守岗位。
窗外的雨雪逐渐停止，远处密布的云雾中，像是被人扯开一道口子，微弱的阳光透过缝隙射出一条条光缕，犹如轻纱拂面，尘埃与之共舞。
李铁根躺在病床上，下肢缠上厚厚一层纱布，少了一截长度，鼻腔内插着呼吸管，嘴唇发白，鬓角的发丝也透着白，一夜之间苍老许多，侧脸望着窗外的景象，满脸死灰的模样。
想当初，岁岁也跟他躺在同一张病床上。
杨光带了包烟推门而入，李铁根始终没有转头，直勾勾地望着外面。
“来一根？”杨光拆开包装，伸出两根递到李铁根嘴边。
李铁根的眼珠慢慢转动，迟疑片刻后缓缓张嘴咬住，杨光为他点上烟，自己也学着李铁根的模样点了一根，深吸一口，呛得咳出了声，连忙掐灭：“咳咳！这玩意儿这么辣，怎么还那么多人喜欢抽呢？搞不懂。”
“……”李铁根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，慢慢深吸一口，烟头燃烧的速度迅速加快，尼古丁带来的快感迅速占领大脑，仿佛是一场享受，能够忘却下肢的痛楚。
“为什么救我？”
杨光终于听到他开口，顿了顿回答：“死不能解决问题，你要真想替老婆孩子报仇，就应该站出来指证郭嘉阳，如果你觉得对不起他们，更应该活下去，带着这份歉意去赎罪。”
“郭嘉阳没死啊……”李铁根眼里流露出一丝悔意和失落，“杨警官，为什么好人不长命，坏人却能活很久？”
袁如玉母子如此，露露也是如此，他们甚至没能来得及跟家人、好友好好道别，有些人，已经见完了生命中的最后一面。
杨光扭头看向窗外，叹了口气：“我曾听过这么一个说法，人间才是最大的地狱，行善的人死后，将免受人间痛苦，而作恶的人，将继续遭受折磨，遭受良心上的谴责和社会对他的惩罚，接受他所种的恶果，死后还会下地狱再经历一遍折磨。”
“你相信这个说法吗？”李铁根问道。
“好人会不会免受痛苦我不知道，但我知道，坏人，就一定要接受惩罚，怎么逃都没用。”杨光义正言辞地回答。
两人四目相交，杨光开口说：“郑守心把你们的事都交代清楚了，她为了帮你，踩过法律的红线，你认为她是不是好人，是不是无辜的人？”
李铁根低头不语，如果不是自己，郑守心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，同样的，如果不是郑守心，他也没办法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。
“我自首，我会把所有知道的情况交代清楚，郑守心没杀人，跟他们的死没有关系。”李铁根的声音不大，但是回荡在病房内却格外洪亮。
杨光背对李铁根，双手插兜：“有没有关系，法官说了算，但她愿意转作污点证人，可能会从轻发落，不过你的口供或许对她有帮助。”
“杨警官，我可以再提个要求吗？”李铁根淡淡问道。
“你说。”
“开庭时……不要替我求情。”
杨光微微一怔，明白李铁根的想法，默默点点头，将烟盒放在他床头柜前，轻拍他的手臂，转身离开。
“谢谢。”李铁根露出感激的笑容。
“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。”杨光喉结滚动，低声说道，“你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，你对老婆孩子，对家庭的这份爱，是我这辈子都不可企及的……”
告别李铁根后，杨光驾车来到梁惠婷家。
提着大包小包的烟酒茶叶水果等等礼品，登门拜访。
咚咚咚——
“来了。”这回开门的人是梁惠婷，见到杨光的时候，已经没了之前的戾气，怀里抱着宝宝，侧身让出位置，“进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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