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钟粹宫冷得冰窖一样,晚上睡在这里,萧青鸾本就有寒疾的腿总像是有针在扎。来送饭的嬷嬷每次看见她都忍不住叹气。

    她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。

    这寒疾,是当年沈玦荣城兵败,为躲避追兵,萧青鸾一个人背着伤重的他,翻越百里雪山时落下的。自她十七岁嫁给沈玦起,为他受过伤,吃过的苦,远不止这些。到头来,一个刚进宫两个月的小贵人一句“贵妃娘娘何故陷害于我”,她便被贬到这荒无人烟的冷宫里来了。

    哪里会到这个时候还想不开呢。

    萧青鸾托着下巴,看着窗外的雪,嘴里喃喃的:“是时候该有人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音还未落,陈旧的宫门果然被人推开,上头的蛛网落在地上,又被金线绣成的皂靴踩扁。

    是沈玦身边的大太监平安。

    “贵妃娘娘好,贵妃娘娘安。”

    他一边仍如往日般,油光水滑地向萧青鸾问着安,一边让身后小黄门呈上了一壶酒:“上元佳节,陛下专门叫奴才送的酒,好与娘娘同庆,您闻闻,好香呢。”

    是香,醇香气掺着鸩羽特有的暖烘烘味道,还另有股清香味道,是生怕她还不肯死,又添了一味更毒的雪蒿。

    海誓山盟都忘了便罢了,到京城的最后一段路,就是她用一盏鸩酒帮他铺平的,这事怎么也能忘呢。萧青鸾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既如此,那便呈上来吧。”

    平安微微愣怔了一下,大约是没想到以手段狠辣闻名的婉贵妃,竟然这样的好说话。小心翼翼了半晌,才算是斟好了一盏酒。

    他把酒递给她:“其实,陛下也是想来看娘娘的,只是无奈国事繁忙,陛下让奴才同娘娘说,有什么话,尽管让奴才带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无话。”

    相比之下,萧青鸾就干脆多了。

    她一仰脖一口气一盏酒全灌了下去。

    酒比萧青鸾想象中要烈很多,烧得她止不住想往外掉眼泪,于是只好闭上眼睛。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飞速地过。

    并不是她早想过了无数遍的同沈玦的那些过往。

    不是新婚之夜,沈玦掀开她的盖头,面对着惴惴不安的她,眼里全是融融笑意,他说,虽是侧妃,但这府上也没旁的人,以后女主人,还少不得你来当。也不是幽州城墙上,她挡在沈玦身前,那支箭就擦着她心脉过,她鬼门关游荡了许久,一睁开眼就是沈玦憔悴的脸,她握着她手不肯放,跟她许诺,阿晚,我一定会让你做皇后。

    是很多很多的人。

    是她为了嫁沈玦而狠心丢弃在了江府寒风里的娘,是她为了帮沈玦拉拢谢大司徒而逼死的谢家小姐,是她未竟的承诺,不敢面对的苍白的笑,越州城的大火,是她为了让沈玦登上那个位置而堆起来的尸山血海。

    萧青鸾手中杯子滚落到了地上,掐了银的珐琅叮叮当当的响声里,她忽然想起娘小时候跟她说过的一句话,娘说,人死的时候念念不忘的那些人,来世都会再见到。

    真好。

    萧青鸾最后想。

    她跟沈玦,下辈子终于不用再见了。

    但萧青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,她的来世,竟来得这样快!

    好像也就那盏毒酒一路从喉头烧到脏腑再到躯干的功夫,等她再睁开眼,眼前就是那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青纱幔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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