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名将含冤
督抚天下
米洛店长
王杰笑道:“若是如此,倒是我糊涂了,竟识不得人才。辛楣啊,你可知他姓名住所,我有意见他一见。若是真有才学,我便助他应考,这般人才,若会试取录不得,才是可惜。”
钱大昕也笑道:“王中堂,我确实见过这人一面,只是他觉得若这样见了王中堂,只恐传了出去,会有人说王中堂徇私偏袒。所以不如他再考一年,若中得进士,再与王中堂相会朝堂不迟。”
虽然古代科举,有糊名誊录之法,但若是主考提前知道了考生行文,在考场上再遇到类似文字,必然会多加重视。相传宋时欧阳修取录进士,误将苏轼试卷视为弟子曾巩所答,便是因此。不过在清代,考官很难因此徇私,因为会试取录与否,需要至少三名考官共同商议,而非主考一人专断。只是民间有些人不知科举规矩,极易牵强附会,以至于误会他人。故而有些考生虽然已有声名,却依然谨慎。
而王杰德高望重,很多人这时就在猜测,下一年的会试主考,可能依然会由王杰担任,故而钱大昕有此一说。
王杰听着钱大昕所言,也清楚其中原委,笑道:“如此也好,只是不知此人姓名,总有些心痒罢了。”随手翻着书页,看着卷首,忽道:“元以考工之事,今之二三君子既宣之矣……莫非此人姓名中,竟有个元字?”
他此时声音甚小,故而旁人也未察觉。
孙星衍想着想着,觉得柴大纪的事还没有个结果,便问道:“老师,柴将军的事,朝廷近日,可有决定?”他已中进士,便要和王杰师生相称。
不想王杰听了孙星衍相问,只是长叹一声,便即不言。
纪昀清楚其中内情,便向各人叹道:“渊如,你别看王中堂说的轻描淡写,他的事我单是听着,都没那么容易。为了保柴将军一命,王中堂把军机处那十一个月的奏报,一件件拿出来历陈柴将军战功,说就算柴将军偶有过失,难道这般功劳,还不得免死么?也是皇上听了王中堂进言,才让柴大纪进京,让军机处临时会审。”
“可这场会审,情况或许与你们所想完全不同,原本我和王中堂都以为,那柴大纪的案子,在福建是福康安和李侍尧主审,多半是冤案了。可王中堂相询之下,那柴大纪居然承认,福康安和李侍尧所指控他索取陋规,为行贿之人记名外委竟是事实。但即便如此,柴大纪也坚称台湾陋规历来有之,官场俱皆有份,这部分所得并非贪贿,至于贿选外委,他所收其实不过千元,而所谓虐民怯战,则是子虚乌有,他手下兵士不过一千余人,林爽文彼时聚众上万,却又如何出城相抗?可即便如此,王中堂听他自己坐实了陋规受贿之事,一时也是失望,竟没多说什么。”
“但你们也该知道,如今几个军机大臣里面,有一位便是那嘉勇侯的弟弟福长安啊?那时福长安眼看柴大纪认了一半罪名下来,便即拿出嘉勇侯与德成合谋炮制的文书,定要证明柴大纪不仅贪贿之事属实,而且临阵怯战,谎报军情,连军功都是假的。可这柴大纪死守嘉义,确是尽心竭力,又哪里愿意认下这些罪行?一时局面便也僵住了。福长安眼见柴大纪确有过失,言语也变本加厉,先是说他贪虐猥鄙,罔顾皇恩,之后又说他有此劣迹,已是罪不容诛。王中堂也忍不住了,便即与他辩驳,说若是收受陋规,不过是降级夺职之过,即便柴大纪另有贪贿之状,其罪亦不足论死,加上他另有守城之功,难道遣戍军台的刑罚还不够,定要置之于死地,你兄弟二人才能罢手不成?他们争辩不休,谁也说服不了谁,最后还是董大人提了个建议,将柴大纪供词一律保留,只交由皇上裁决,这场争斗才平息下来。”
孙星衍问道:“大宗伯,你不在军机处,又如何得知这许多?”
纪昀道:“军机处有个章京是我礼部的人,军机会审的时候他在场,是以我知道一些。我还知道和珅呢,这次和珅倒是没向着福长安,可能是因为,他和嘉勇侯也有些不和。可这次和珅自始至终,竟都一字未发。”
“又听说,下了堂之后,王中堂犹自气愤难言。那和珅还过来说了一句:‘王中堂,皇上赏你图形紫光阁,可不是让你和他较劲的。’哈哈,和珅那家伙,竟然也主动和王中堂说起话了。可渊如啊,你想想,他这话……”
王杰打断道:“晓岚,休要再说那事,那两个字,我听都不想听。”但说到这里,他也不得不承认,和珅说的确有道理,乾隆对于这般大事,从来都是自负己意,所谓军机处会审,其实也只是给自己一个面子,给柴大纪一个面子罢了。更何况柴大纪一案的内情,本就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乐观。
诸儒听了,也一一感叹良久。孙星衍道:“老师,学生见识浅薄,竟不知朝中之事,竟如此难解。”
王杰也向他叹道:“渊如,是……是老师没用啊……”
他自也清楚,此案若是综论功过,柴大纪未必便是死罪,但既然柴大纪并非清白之身,自己再为他反复辩护,在外人看来便不是据理力争,而是为了袒护汉官,竟连自己的清名也不顾了。到那个时候,自己还如何坐得住这宰辅之位,如何为后学士子做道德表率呢?
诸儒又谈了一阵,便渐渐散去。这年七月,朝廷终于宣布:柴大纪纵兵贪渎、怯战虐民之罪全部成立,即日问斩。
事后王杰方才知晓,会审之后,董诰便独自见过乾隆,而他所陈之言,与自己所想一模一样。但即便如此,乾隆依然没有放过柴大纪。
而董诰也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王杰:乾隆并非偏袒福康安,相反乾隆还曾经一度宽慰福康安,让他与柴大纪讲和。但乾隆眼见台湾民变之后曝出陋规之事,便不得不做出表率。既然柴大纪已然认下一半罪名,那么用他的死来杀鸡儆猴,敲打台湾官场,正是解决官民矛盾的最好办法。至于柴大纪罪名是否真的足以论死,已然不重要了。
柴大纪问斩一事很快传到了两淮总商行馆,阮元和钱大昕颇有交往,时常听他提起柴大纪,清楚这一处断结果或许并非公允,不禁感叹了数日。
这一日夜中无事,阮元也在行馆后院天井里,找了个位置坐下,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,一边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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